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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走进师傅的工作室,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摸了又摸鼻子。味道!是的,这里的味道,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峭,就像是一块冰棱在悬崖处搁置了千年,里里外外都是不容亲近的漠然。滴答,滴答,当当当听多了,总觉得冥冥中有种声音获得了不容置疑的生命,在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对抗着什么。
晕黄的光柔柔地摩挲着师傅皱纹深壑的脸颊,大大小小的河流在其中不惊不乱地流淌着。一双眼镜架在沧桑的鼻梁上,半白的鬓角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熠熠,专注的眼神蓄满了对于时间的敬畏和仰望。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师傅身边,默默,又默默。窗外,一条蜿蜒的小路,延伸着一如旧日。
真的决定了?
许久,师傅的声音悠悠飘来,被深深浅浅的钟声萦绕着,一字一字地落到他的心里,坠坠的。
嗯
一只蚱蜢突然从草丛中纵出,那条小路宛若被惊扰了般,延伸得更长更远了。
我决定了!我决定了!我决定了!他的内心深处一片叫嚣。
忘掉当年与师傅的争执,忘掉自己的浅薄与无知,忘掉自己漂泊浪荡的迷茫,他终于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根。路,是自己选择的从此,风风雨雨,无怨无悔。滴答,滴答!如此精密的仪器,要怎样的细心和耐心,才能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静心,静心,再静心!抛浮躁,磨心性,拧着每一个螺丝都如清风拂过般平静。看着齿轮终于慢慢地转动起来,心中涌起一股无言的力量。
径深不知岁月长,钟声悠悠数载易。
修钟修钟,修的不只是钟,还有一颗与岁月同在的心。这些年,他痴迷于其中,全身也开始流淌着时间的气息,既有古钟的那般细腻和深沉,也有古钟的那般宁静和致远。他对这个渐渐消失的东西越来越感到不舍,他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挽留,他一直都在这条路上行走。
收了个徒弟,看中了那孩子的心性,实实在在的,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慢慢的,他会老去,一如自己的师傅。而年轻的,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窗外的大树永远都是这么缄默,在它眼中,人的生命何其短暂,但同时也见证了见证着传统文化的价值和尊严是如何一点点被诠释着和呵护着,见证了人类永不间断的传承之路是如何一点点被开拓着、延伸着。
此时,此地,此景,再嗅一口钟的味道-----甚好!